重生代孕夜,萌娃是核弹
冰冷的海水灌满口鼻,渣男和小三的狞笑是我死前最后的画面。
"小杂种早和你一起喂鱼了!"
再睁眼,重回替冷血总裁“代孕”的签约夜。
掌心下小腹平坦。
我笑了。
这一世,欠我的,血偿!
四年后,机场重逢。
他攥住我的手腕,眼神淬毒:“带着野种碰瓷?”
直到那份“非亲生”的DNA报告摔在眼前——
我怀中萌宝默默举起小熊手表:“妈咪,坏人说淹死你那次…阳阳录下来了。”
录音播放完毕,死寂的房间里。
那个曾睥睨众生的男人,浑身颤抖,通红的眼中滚下泪来。
"晚晚...求你..."
他哽咽着,竟对着我...缓缓跪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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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窒息感还死死卡在我喉咙里,带着咸腥的铁锈味,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像吞下碎玻璃。周子扬那张脸,被水波扭曲着,贪婪和得逞的狞笑在他嘴角咧开,毒蛇一样。林薇薇尖利刺耳的笑声穿透水幕,剐着我的耳膜。
“孩子?哈哈…那个小野种?早和你一起沉海底喂鱼了!苏晚晚,安心去吧!”
海水彻底淹没头顶的黑暗里,他们恶毒的声音是最后的丧钟。
嗡——
尖锐的耳鸣炸开,撕裂了溺毙的黑暗。
视野被一片炫目的白光粗暴地塞满。我猛地弹坐起来,肺叶火辣辣地抽紧,剧烈咳嗽,咳得眼前金星乱冒,喉头一股子甜腥气。
不是海底的咸腥腐臭。是消毒水,混着一股甜腻到发齁的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,蛮横地冲进鼻腔,呛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我大口喘着气,冷汗顺着鬓角滑到下巴,滴落在雪白得刺眼的被单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。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,擂鼓一样,震得我指尖都在发麻。
墙上的电子钟,猩红的数字,像凝固的血。
2020年9月7日,PM 8:47。
日期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。
2020年9月7日!
床头柜上,那份轻飘飘的A4纸,正中央几个加粗黑体字刺得我眼睛生疼——《特殊辅助生殖服务及保密协议》。甲方签名栏,“顾霆琛”三个字龙飞凤舞,力透纸背,带着掌控一切的冰冷傲慢。乙方签名处,“苏晚晚”三个字歪歪扭扭,透着当初被逼到绝路的仓皇和认命。
今晚九点整。顶层总统套房。就是这份卖身契生效的时刻。
掌心下意识地按上小腹。平坦,柔软,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,能感受到皮肤下微微的温热。
空的。
那里现在还是空的。
可我知道,就在不久之后,一个小小的生命会在这里扎根,然后被无情地剥离,成为我前世血泪悲剧的起点。
一股滚烫的、混杂着血腥味的洪流猛地从心口最深处炸开,瞬间冲垮了所有残留的眩晕和茫然。那不是悲伤,是淬了毒的岩浆,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啃噬骨头发出的声响。恨意像藤蔓疯长,瞬间缠紧了我的四肢百骸,勒得我几乎再次窒息。
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嫩肉里,清晰的刺痛感尖锐地传来,却奇异地压下了喉咙里那股翻涌的甜腥。
疼。
真好。
这疼,让我清清楚楚地知道,这不是梦。
我抬手抹掉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血沫子,指尖蹭过牙齿,冰凉。我看着指腹上那点刺目的红,扯了扯嘴角。
呵。
呵……呵……
低哑的笑声终于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,开始是压抑的,断断续续,像破旧风箱的呜咽。接着,笑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尖锐,在空旷死寂的豪华套房里撞来撞去,带着一股子癫狂的寒气。
“好…好得很啊!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,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铁皮,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子和血腥味,砸在地上邦邦响,“地狱空荡荡?行,我苏晚晚…爬回来了!”
我死死盯着那份协议上顾霆琛的名字,视线锐利得能把它戳穿烧透。
周子扬,林薇薇,顾霆琛……一张张脸在我眼前扭曲晃动。
血债,必须血偿!连本,带利!
时间像是被粘稠的糖浆裹住了,每一秒都拖着沉重的步子。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,那寒意从脚心直冲天灵盖,让我混沌又灼热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丝丝。套房里的空气凝滞得如同坟场,只有我压抑的呼吸声,还有墙上电子钟秒数跳动时,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“咔哒”声,像悬在头顶的铡刀在倒计时。
九点整。
笃笃笃。
敲门声准时响起,不轻不重,带着公式化的冰冷节奏,敲在门板上,也敲在我的耳膜上。
来了。
我猛地吸了口气,那口冷气像刀子一样刮过气管,压下喉咙口翻腾的暴戾。再抬头时,脸上所有激烈到扭曲的情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平。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,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嘴唇抿得死紧,只有一双眼睛,黑沉沉的,像是暴风雪前冻结的湖面,下面藏着能把人骨头都嚼碎的漩涡。
门开了。
外面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,像两尊没有表情的石像。身材高大,肩膀宽阔得几乎把走廊的光都堵死了。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开口,声音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:“苏小姐,时间到了。请。” 他侧身让开,动作标准得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。
我垂下眼睑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小片阴影,盖住了眼底汹涌的寒意。没说话,只是顺从地、甚至带着点瑟缩地,挪动脚步跟在他们后面。拖鞋摩擦着光洁的地面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在这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。
走廊长得望不到头,壁灯散发着惨白的光,空气里是高级地毯和昂贵木材混合的沉闷气味。每一步,我都走得极其缓慢,身体微微佝偻着,双臂下意识地环抱着自己,像一个被恐惧完全攫住的可怜虫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指甲是如何又一次深深陷进手臂内侧的软肉里,那细微尖锐的疼,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、维持清醒的锚点。
顶层,总统套房的门无声滑开。更浓郁的沉香味道扑面而来,奢靡又沉重。那两个“石像”停在门口,不再前进,像两尊真正的门神。
房间里只开了几盏昏黄的壁灯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的夜景,流光溢彩,却照不进这房间的半分暖意。宽大的沙发上,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着,身影几乎融在阴影里。黑色的真丝衬衫包裹着宽阔的肩背线条,即便是这样随意地坐着,一股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弥漫开来,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口上。只能看到他搁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,骨节分明,修长有力,在昏暗中像一件冷玉雕成的艺术品。
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。
“顾先生,人带到了。”其中一个“石像”平板地报告。
“嗯。”一个单音节从阴影里逸出,低沉,冰冷,没有一丝温度,像金属在冰面上刮过。“出去。”
“石像”们无声地退了出去,厚重的门无声地合拢,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。房间里只剩下我压抑到极点的呼吸,和那沉香令人昏沉的气味。
时间像是彻底凝固了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阴影里的男人终于动了一下,他缓缓地、极其优雅地转过身。
灯光终于吝啬地勾勒出他的轮廓。
一张脸。
五官深邃,如同最杰出的雕塑家精心雕琢而成,每一道线条都透着凌厉的英俊。鼻梁高挺,薄唇抿成一条淡漠的直线。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,在昏暗的光线下,眼瞳是纯粹的墨色,深不见底,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我身上。那目光,像是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,评估着它的价值或者……瑕疵。冰冷,漠然,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顾霆琛。
仅仅是这一个眼神,前世那些刻意遗忘的屈辱和恐惧碎片,就带着冰冷的寒气,瞬间刺穿了我强行筑起的冷静壁垒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喉咙发紧。我猛地低下头,死死盯着自己踩在地毯上的赤脚,指甲抠得掌心的伤口更深了,尖锐的疼痛让我把那口涌上来的恶心狠狠压了回去。
不能吐。不能失态。至少现在,不能。
“抬起头。”他的声音再次响起,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我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,极其缓慢地抬起头,迎上那双深渊般的眼睛。脸上努力维持着麻木的顺从,眼神空洞,像个被抽掉灵魂的精致玩偶。
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,像冰冷的探针,扫过我的眉眼,鼻尖,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。那审视太过赤裸,带着一种剥离人格的侮辱感。几秒钟后,他薄唇微启,吐出几个字,清晰得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:
“还算干净。希望你的基因,也一样。”
每一个字,都像带着冰碴的鞭子,狠狠抽打在我摇摇欲坠的神经上。前世那些冰冷的医疗器械触碰身体的记忆,那些被当成生育工具的非人感,瞬间淹没了理智。
一股暴戾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!
四年。
一千四百多个日夜,像指尖漏过的沙,无声无息。
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,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带。我靠在后座冰凉的皮椅上,侧头看着车窗外。玻璃上映着一张脸,比四年前更加清晰,褪去了最后一点稚气和软弱。下巴的线条收得有些锐利,眼窝似乎更深了些,衬得那双眼睛越发沉静,像结冰的湖。只是眼底深处,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很快又被深潭般的冷冽覆盖。
机场高速的指示牌一闪而过。距离“回家”,只剩下最后一段路程。这个我逃离了四年的地方,空气里都飘着腐朽和血腥味的城市。
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。
我低头。
小家伙正仰着脑袋看我,大眼睛在车里昏暗的光线下也亮得惊人,像落满了星子。粉嘟嘟的脸颊,小鼻子翘翘的,此刻微微皱着,带着点担忧。
“妈咪?”他的声音软软的,带着点刚睡醒的奶气,“你手好冰哦。”
阳阳。我的阳阳。
我心头那块最坚硬、最冰冷的角落,瞬间被这小小的声音和温度融开了一道裂缝。紧绷的肩线几不可查地松了下来。我反手,将他肉乎乎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有些冰凉的掌心里,轻轻捏了捏。
“没事,阳阳不怕。”我的声音放得很柔,努力把里面那些翻涌的戾气压下去,只剩下安抚,“快到了。”
他立刻把小脑袋靠在我胳膊上,蹭了蹭,像只找到依靠的小兽。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熨帖着我的皮肤,带来一种奇异的、支撑的力量。
车子平稳地驶入机场地下停车场。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引擎声、行李箱轮子滚过的噪音、还有广播模糊的提示音,混杂着消毒水和汽油的味道。我拉着阳阳的小手,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向VIP通道入口。阳阳很乖,小短腿迈得飞快,努力跟上我的步伐,小书包在他背上一颠一颠。
就在我们即将踏入通往贵宾休息室的专属电梯时——
电梯门“叮”一声向两侧滑开。
一股冷冽的、极具压迫感的气息瞬间裹挟着昂贵的沉木香气扑面而来,比这停车场里的冷气还要冻人!
我心头警铃炸响!
几乎是本能地,我猛地顿住脚步,下意识就把阳阳往自己身后一拽!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惊讶。
电梯里,率先跨出两个穿着剪裁合体黑西装的男人,身材高大健硕,眼神锐利如鹰,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紧随其后——
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。
纯黑色的高定西装一丝不苟地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,衬得他肩线平直冷硬。眉骨很高,鼻梁如刀裁般挺直,下颌线条凌厉得能割伤人。他的目光随意地掠过前方,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只有一片拒人千里的漠然。仿佛周围鼎沸的人声和这嘈杂的环境,都不过是背景板上的噪点。
顾霆琛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。巨大的VIP通道入口处,璀璨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,空气里漂浮着高级香氛和咖啡的混合气味,背景是远处模糊的航班广播声。
我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冻住,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!指尖冰凉,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、一下一下撞击着肋骨,发出擂鼓般的闷响。
他怎么会在这里?!
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窜出的瞬间,被我死死拽在身后的阳阳,因为我的骤然停顿和猛力后拉,小小的身体失去了平衡!
“呀——!”
一声小小的惊呼。
阳阳一个趔趄,像颗小炮弹一样,不受控制地朝着刚迈出电梯的顾霆琛直直撞了过去!
噗!
沉闷的撞击声,伴随着某种液体泼洒的声音。
时间仿佛真的凝固了。
阳阳的小脑袋,不偏不倚,重重地磕在顾霆琛结实的大腿上。而小家伙手里那杯我刚给他买的、还剩大半杯的冰橙汁,随着他前冲的力道,脱手飞出——
深橙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。
哗啦!
尽数泼洒在顾霆琛那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纯黑色西装裤上。尤其是大腿外侧和膝盖的位置,瞬间洇开一大片粘腻、醒目的深橙色污渍,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珠。
空气死寂。
连远处模糊的广播声都消失了。
那两个黑衣保镖瞬间肌肉绷紧,眼神如刀锋般射向摔倒在地上、还有些懵懂的阳阳,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和威胁。
顾霆琛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低下头。
他的目光,先落在自己被彻底毁掉的昂贵西裤上,那片粘腻的橙汁污渍刺眼无比。然后,那冰冷刺骨的视线,如同实质的冰锥,一寸一寸地抬起,掠过摔懵了、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阳阳那张沾了点果汁、懵懂又惊慌的小脸……
最后,精准无比地,钉在了我的脸上。
四目相对。
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里,瞬间掀起了凛冽的冰风暴。嘴角抿紧,扯出一个极度冰冷、充满讥诮和怒意的弧度。
周围的空气,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。
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,我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,有什么东西,咔嚓一声,碎裂开来。
完了。
暴露了。
下一秒,顾霆琛冰冷刺骨的声音,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滔天怒火,像淬了毒的冰锥,狠狠砸了过来,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:
“苏晚晚?呵……四年不见,出息了。”
“带着这么个小杂种,就敢撞到我面前来?”
他往前逼近一步,那股沉水香混合着橙汁甜腻的、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。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在冰冷的阴影里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,狠狠扎进我的耳膜:
“怎么,活不下去,想讹到我顾霆琛头上?”
“保安!”他猛地提高音量,声音穿透力极强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把这碰瓷的女人和她的小崽子,给我扔出去!”
手臂猛地被他铁钳般的大手攥住,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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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:热搜引爆,恶犬出笼
顾霆琛的手像铁钳,攥得我腕骨生疼。
他眼里的冰渣子能冻死人,那句“小杂种”更是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我耳膜。
阳阳被他吓得小脸煞白,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,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。
“放开我妈咪!”
小家伙突然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,猛地扑上来,一口咬在顾霆琛昂贵的手工西装袖口上!
“嘶——”
顾霆琛吃痛,下意识松了力道。
我趁机一把将阳阳死死护在怀里,像护着炸了毛的幼崽。
“顾先生,”我抬起头,迎上他那双喷火的眸子,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原,“管好你的嘴,也管好你的手。”
“否则,我不介意让全城都知道,堂堂顾氏总裁,是怎么在机场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动粗的。”
他瞳孔猛地一缩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“咔嚓”声。
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。
又像是……快门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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腕骨上传来的剧痛尖锐无比,几乎要碾碎骨头。顾霆琛的手指冰冷坚硬,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,像要把我的胳膊生生拧断。他俯视着我,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里翻涌着凛冽的冰风暴,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暴怒,几乎要将我冻僵在原地。
那句“小杂种”,像淬了剧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耳膜,又顺着神经一路刺进心脏最深处,在那里搅起一片血肉模糊的剧痛和滔天怒火!
我猛地扭头看向阳阳。
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吓懵了。他摔在地上,小屁股还沾着灰,手里空空的,刚才那杯惹祸的橙汁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。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煞白一片,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,像受惊的小鹿,水汪汪的,盛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茫然。他死死咬着下嘴唇,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,硬是没让那眼泪掉下来,只是发出细微的、压抑的抽气声。
“阳阳!”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,疼得几乎无法呼吸。我拼命想挣脱顾霆琛的钳制,想去抱住我的孩子。
“放开我妈咪!”
一声带着哭腔,却异常尖锐的童音猛地炸响!
是阳阳!
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狮子,猛地从地上爬起来,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不管不顾地朝着顾霆琛扑了过去!他根本够不到顾霆琛的身体,只能死死抱住顾霆琛那条沾满橙汁、价值不菲的西装裤腿,然后,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张开小嘴,狠狠一口咬在了顾霆琛露在西装袖口外的手腕上!
“嘶——!”
猝不及防的剧痛让顾霆琛倒抽一口冷气!他条件反射般地猛地甩手!
钳制着我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!
就是现在!
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,爆发出全身的力气,猛地挣脱了那残留的桎梏!顾不上手腕火辣辣的疼痛,我几乎是扑过去的,一把将还死死咬着顾霆琛手腕不放的阳阳,死死地、紧紧地搂进自己怀里!用整个身体将他护住,隔绝开那道冰冷刺骨、带着杀意的视线。
“阳阳!松口!乖,松口!”我声音发颤,紧紧抱着他小小的、还在剧烈颤抖的身体,手掌不停地拍抚着他的后背,“没事了,妈咪在,没事了……”
阳阳这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松开了小嘴,把脸深深埋进我的颈窝里,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压抑的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,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我的衣领。
那滚烫的温度,几乎要将我冰冷的皮肤灼伤。
我猛地抬起头,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,直直刺向几步之外,正捂着渗出血丝的腕部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顾霆琛。
“顾先生,”我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,带着凛冽的寒气,砸在这死寂的空气里,“管好你的嘴。”
我顿了顿,目光扫过他手腕上那圈清晰的、带着血痕的牙印,和他裤子上那片狼狈的污渍,嘴角勾起一丝极冷、极淡的弧度。
“也管好你的手。”
“否则,”我微微扬起下巴,迎上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眸子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,“我不介意让全城都知道,堂堂顾氏集团总裁顾霆琛先生,今天下午三点十五分,在机场VIP通道,是怎么对一个手无寸铁、独自带着孩子的女人动粗,又是怎么口出恶言,辱骂一个四岁孩子是‘小杂种’的!”
我清晰地看到,顾霆琛的瞳孔猛地一缩!
那张英俊到凌厉的脸上,第一次出现了除冰冷和暴怒以外的情绪——一丝极快闪过的错愕和……忌惮?
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,当年那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、逆来顺受的“代孕工具”,四年后竟敢如此强硬地顶撞他,甚至……威胁他?
周围的空气紧绷到了极点,像一张拉满的弓弦,随时可能断裂。那两个黑衣保镖已经围了上来,眼神凶狠地盯着我,只等顾霆琛一声令下。
顾霆琛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阴鸷得可怕,下颌线绷得死紧。他似乎在权衡,在判断我话里的分量和……疯狂的程度。
就在这时——
远处,似乎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“咔嚓”声。
很轻,很脆,混杂在远处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和模糊的广播背景音里,几乎微不可闻。
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。
又像是……某种电子设备发出的、极其熟悉的声音。
快门声。
我心头猛地一跳!几乎是同时,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后面,似乎有黑影极其迅速地一闪而逝!
顾霆琛显然也听到了!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猛地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,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!
“你!”他猛地转回头,死死盯住我,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我烧穿,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丝被算计的暴怒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?他大概以为那是我安排的?
“好,很好!”他几乎是咬着牙,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,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,“苏晚晚,四年,你倒是长本事了!”
他不再看我,目光阴冷地扫过那两个保镖:“走!”
说完,他不再停留,甚至没再看一眼他裤子上那片醒目的污渍和我怀里还在抽泣的阳阳,带着一身骇人的低气压,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贵宾通道的另一端走去,背影僵硬而冷厉。那两个保镖立刻跟上,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直到那三道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拐角,我才感觉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。腿一软,差点抱着阳阳跌坐在地上。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薄薄的衣衫,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。
“妈咪……”怀里传来阳阳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声呼唤,他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,小脸上还挂着泪痕,“那个坏叔叔……好凶……他骂阳阳……”
“没事了,阳阳不怕。”我用力抱紧他,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,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冰冷,“坏人都走了。妈咪在,谁也不能欺负阳阳。”
夜幕低垂,城市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投下光怪陆离的碎影。顶层公寓的空气里弥漫着沉水香和消毒水混合的、令人窒息的味道。
巨大的液晶屏幕上,正反复播放着一段视频。角度有些刁钻,画面不算特别清晰,但足以辨认出机场VIP通道那令人窒息的一幕——高大冷峻的男人,被泼了一身橙汁的昂贵西装裤,女人苍白倔强的脸,还有那个被死死护在怀里、吓得小脸煞白的孩子……以及最后,男人那句被清晰捕捉到的、充满戾气的命令:“把这碰瓷的女人和她的小崽子,给我扔出去!”
视频标题血红刺眼:#惊爆!顾氏总裁机场动粗,辱骂幼童为“小杂种”!# #豪门秘辛?顾霆琛私生子疑云?#
“砰!”
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狠狠砸在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上!力道之大,震得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都跳了起来。
“废物!”顾霆琛背对着屏幕,肩背的肌肉绷得像块铁板,声音低沉,却蕴含着足以将人冻僵的怒火,“让人拍到这种东西!公关部是干什么吃的?!给我压下去!立刻!马上!”
站在办公桌前的助理额头上全是冷汗,大气不敢出:“顾总,已经……已经在全力处理了,但是……传播得太快了,源头……源头还没找到……”
“没找到?”顾霆琛猛地转过身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,死死锁住助理,“那就去找!挖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!还有那个苏晚晚……”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,“给我查!这四年她躲在哪里?带着那个孩子回来想干什么?这视频是不是她搞的鬼?!”
“是!顾总!”助理如蒙大赦,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顾霆琛粗重的呼吸声,还有屏幕上循环播放的、那个女人倔强冰冷的眼神。他烦躁地扯开领带,走到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,眼神却比夜色更沉。
苏晚晚……当年那个像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的女人,竟然敢……竟然敢算计到他头上?
还有那个孩子……那张脸……
他烦躁地闭上眼,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张粉雕玉琢、却因为恐惧而煞白的小脸,还有那双蓄满泪水、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。
一种极其陌生的、混杂着烦躁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悄然爬上心头。
与此同时,城市另一端,一个装修得金碧辉煌、却处处透着暴发户气息的公寓里。
“啪!”
手机被狠狠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,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。
“苏晚晚!她怎么还没死?!她怎么敢回来?!”林薇薇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屋顶,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惊恐而扭曲变形,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散乱了几缕,“还有那个小野种!他怎么长得那么像顾霆琛?!完了完了!子扬!我们完了!顾霆琛要是知道当年……”
“闭嘴!”周子扬猛地低吼一声,脸色同样难看至极,额头上青筋暴跳。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眼神里充满了阴鸷和慌乱,“慌什么!一个视频而已!能说明什么?顾霆琛那种人,最恨被人算计!他现在肯定恨不得撕了苏晚晚!”
他猛地站起身,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客厅里来回踱步,像一头困兽。
“不行……不能让她再出现在顾霆琛面前!”他猛地停下脚步,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毒的光,“那个小崽子……更不能留!”
林薇薇被他眼中的狠厉吓了一跳,随即也反应过来,脸上露出同样恶毒的神色:“对!只要那个小野种没了……苏晚晚说什么都没用!死无对证!顾霆琛只会更恨她!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疯狂和孤注一掷。
“我认识几个人……”周子扬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股子亡命之徒的阴冷,“手脚干净,只要钱到位……”
林薇薇立刻扑到沙发边,从自己的爱马仕包里翻出一张卡,塞到周子扬手里:“快!快去!一定要快!在顾霆琛查到我们头上之前……解决掉!”
周子扬攥紧了那张卡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被护在怀里的孩子,眼神阴冷得像毒蛇。
“放心。”他吐出两个字,转身快步离开了公寓。
三天后。
“阳光宝贝”幼儿园门口,下午四点。
空气中飘浮着孩童的嬉闹声、家长们的寒暄声,还有路边梧桐树新叶的清新气息。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。
我站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,看着幼儿园那扇刷着明亮色彩的栅栏门打开。穿着统一小制服、背着书包的小豆丁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鸟,叽叽喳喳地涌了出来。
很快,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身影。
阳阳背着他的小恐龙书包,正和旁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说着什么,小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,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。他一边说,一边蹦蹦跳跳地朝着门口走来。
看到他的笑容,我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了一丝。机场那场风波后,网上舆论虽然被顾霆琛那边强力压了下去,但暗流涌动。我带着阳阳深居简出,除了必要的采购,几乎不出门。今天是阳阳软磨硬泡,说想他的好朋友朵朵了,我才同意他来幼儿园。
“阳阳!”我扬起手,朝他喊了一声。
阳阳立刻抬起头,看到我,眼睛更亮了,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葡萄。他立刻跟小伙伴挥了挥手,迈开小短腿,像只欢快的小鹿,朝着马路这边跑了过来。
“妈咪!”
他清脆的喊声在喧闹的背景音里格外清晰。
就在这时!
一辆原本停在路边、毫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,车门猛地被拉开!
两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、只露出一双凶狠眼睛的男人,如同鬼魅般从车里窜了出来!目标明确,动作迅猛,直扑向正跑到马路中间的阳阳!
“阳阳——!!!”
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!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停止了跳动!巨大的恐惧和暴怒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!
我像疯了一样朝着马路中间冲去!
“抓住他!”其中一个男人低吼一声,大手已经朝着阳阳细小的胳膊抓去!
阳阳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,呆呆地站在原地,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。
千钧一发!
就在那只肮脏的大手即将碰到阳阳的瞬间——
“滚开!”
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!
斜刺里,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!带着一股凌厉的风!那人飞起一脚,狠狠踹在扑向阳阳的那个男人腰侧!
“嗷——!”那男人猝不及防,被踹得惨叫一声,踉跄着扑倒在地。
另一个男人见状,眼神一狠,放弃抓阳阳,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,朝着来人凶狠地捅了过去!
“小心!”我失声尖叫,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!
来人反应极快,侧身躲过匕首,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!
“咔嚓!”
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!
“啊——!”匕首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,那男人捂着手腕发出凄厉的惨嚎。
整个过程快如闪电,兔起鹘落!
直到这时,我才看清那个突然出现、如同神兵天降般救了阳阳的人——竟然是顾霆琛身边那个总是面无表情、如同石像般的保镖之一!他此刻眼神锐利如刀,浑身散发着冰冷的煞气,正死死踩在那个被踹倒的男人背上,另一个被他卸了手腕的男人则在地上痛苦地翻滚。
周围一片死寂。
刚才还喧闹的幼儿园门口,此刻鸦雀无声。所有的家长和孩子都吓傻了,惊恐地看着这一幕。
我什么也顾不上了,踉跄着冲过去,一把将还呆立在原地、小脸煞白的阳阳死死抱进怀里!抱得那么紧,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!
“阳阳!阳阳!不怕!妈咪在!妈咪在!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,滚烫地滴落在阳阳柔软的发顶。
“妈咪……”阳阳这才像是回过神来,小嘴一瘪,“哇”地一声大哭起来,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紧紧抓着我的衣襟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……”我一遍遍拍着他的背,声音哽咽,心有余悸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。
就在这时,我怀里的阳阳突然停止了哭泣,抽噎着,小脑袋从我肩膀上抬起一点点,沾满泪水的大眼睛看向那个救了他的保镖叔叔,又怯生生地看向我身后。
我猛地回头。
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迈巴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。后车窗缓缓降下。
顾霆琛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露了出来。
他坐在车里,没有下车。隔着一段距离,隔着车窗,他深邃的目光,如同冰冷的探照灯,先是扫过地上那两个被制服、还在痛苦呻吟的凶徒,然后,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,落在了我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阳阳身上。
那眼神,复杂得难以形容。
有审视,有探究,有残留的冰冷,但似乎……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波动?
最后,他的目光终于移到了我的脸上。
四目相对。
空气仿佛再次凝固。
他薄唇紧抿,没有说话。但那眼神里的压迫感和无声的质问,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地压了过来。
我抱着阳阳,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视线,眼底是劫后余生的冰冷,还有一丝被彻底点燃的、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!
是谁?!
是谁要对我的阳阳下手?!
顾霆琛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人?!
就在这时,被我紧紧抱在怀里的阳阳,小手似乎无意识地、轻轻碰了碰他胸前挂着的一个小小的、做成卡通小熊形状的儿童手表。
小熊的眼睛部位,一个极其微小的红色指示灯,极其微弱地、一闪……一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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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:DNA惊天局,萌宝绝杀
冰冷的报告纸,像烧红的烙铁,烫着我的指尖。
“经鉴定,排除顾霆琛先生与苏念阳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。”
白纸黑字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,扎进我的眼睛。
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。
不可能!
绝不可能!
前世临死前周子扬那恶毒的狞笑犹在耳边——“那个小杂种早和你一起喂鱼了!”
阳阳就是顾霆琛的孩子!这不可能错!
顾霆琛的脸色,在报告结果宣读的瞬间,也彻底沉了下去。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翻涌着错愕、被愚弄的暴怒,还有一丝…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极深的失落?
他猛地抬眼看向我,眼神锐利如刀,带着审视和冰冷的质问。
就在这时,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、小脸紧绷的阳阳,突然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。
他仰起沾着泪痕的小脸,大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,反而亮得惊人,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。
他举起那只一直戴在手腕上的、小熊形状的儿童手表,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:
“妈咪……那个坏阿姨和坏叔叔……在幼儿园门口说的话……阳阳都录下来了……”
他小小的手指,轻轻按下了手表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按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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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。
这间位于顾氏集团顶层的、宽敞明亮得近乎冰冷的会客室里,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天际线,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阻隔,只透下惨淡的光。
我和阳阳坐在一侧的沙发上。小家伙紧紧挨着我,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衣角,小脸绷得紧紧的,大眼睛里还残留着前几日在幼儿园门口遭遇绑架的惊惧,此刻更添了几分不安。他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,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。
对面,顾霆琛独自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。他今天穿着一身铁灰色的高定西装,衬得他本就冷峻的轮廓更加锋利。他微微向后靠着,姿态看似放松,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,却如同两潭寒冰,没有丝毫温度地落在我和阳阳身上。那目光,带着审视,带着探究,更带着一种无形的、沉重的压迫感,几乎要将人碾碎。
他的助理,一个穿着同样一丝不苟西装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,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,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。那文件袋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灼烧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。
房间里静得可怕,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,还有阳阳压抑到极点的、细微的抽气声。
“顾总,结果出来了。”助理的声音平板无波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。他走上前,将文件袋放在顾霆琛面前的茶几上。
顾霆琛的目光终于从那文件袋上移开,再次落到我脸上。他的眼神锐利如刀,带着一种无声的、冰冷的命令。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和那股几乎要将我撕裂的荒谬感。我伸出手,指尖冰凉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拿起那个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文件袋。
撕开封口。
抽出里面那张薄薄的、印着权威机构抬头的报告纸。
目光,直接越过前面那些复杂的术语和数据,死死钉在最后那几行结论性的文字上——
【鉴定结论: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,排除顾霆琛(样本A)与苏念阳(样本B)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。】
白纸黑字。
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眼球!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性的荒谬感,瞬间贯穿了我的大脑!
嗡——
巨大的耳鸣声猛地炸开!眼前的世界骤然失去了颜色,只剩下那几行刺目的黑字在疯狂旋转、放大!
不可能!
绝不可能!
前世临死前,周子扬那张被贪婪和恶毒扭曲的脸,他那得意洋洋的狞笑,还有那句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话语,无比清晰地在我耳边炸响——
“孩子?那个小杂种早和你一起喂鱼了!安心去吧,晚晚!”
阳阳就是顾霆琛的孩子!
这是我重生后唯一确定无疑的锚点!是我所有计划的核心!是我血海深仇的根源!
这怎么会错?!
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,冻僵了四肢百骸。荒谬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,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,让我无法呼吸。我捏着报告纸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,纸张边缘被捏得皱起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我猛地抬起头,看向顾霆琛。
他的脸色,在助理宣读结果的那一刻,就彻底沉了下去。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铅云。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先是翻涌起巨大的错愕,随即被一种被愚弄、被戏耍的滔天暴怒所取代!那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烈焰,将整个房间都焚烧殆尽!
但就在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深处,我似乎……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。那是什么?是计划落空的恼怒?还是……一丝难以言喻的、空落落的失落?
这荒谬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,就被他眼中更盛的冰寒所覆盖。
他猛地抬眼,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,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、冰冷的质问,狠狠钉在我的脸上!那眼神仿佛在说:苏晚晚,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?带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,处心积虑地接近我,算计我,你到底想干什么?!
“呵……”一声极轻、极冷的嗤笑从他薄唇间逸出,打破了死寂。他缓缓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,一步步朝我逼近。每一步,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。
“苏晚晚,”他的声音低沉,却蕴含着足以将人冻结的寒意,“现在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他停在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,眼神冰冷刺骨:“机场的‘偶遇’,热搜的推波助澜,幼儿园门口的‘英雄救美’……好一出精心策划的大戏!”
他的目光扫过我怀里瑟瑟发抖的阳阳,那眼神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,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和厌恶:“为了攀附顾家,为了钱,你还真是……无所不用其极。连这么小的孩子,都成了你手里的棋子?”
“闭嘴!”我猛地抬起头,迎上他那双充满鄙夷和暴怒的眼睛,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荒谬而微微发颤,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,“顾霆琛!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嘴脸!攀附你?我苏晚晚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就是当初瞎了眼,签了那份该死的协议,沾上你这摊烂泥!”
我胸口剧烈起伏,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:“你问我有什么话说?我告诉你!这份报告——是假的!一定是假的!阳阳就是你的孩子!是周子扬和林薇薇那两个畜生……”
“够了!”顾霆琛厉声打断我,眼神里的最后一丝耐心也彻底消失,只剩下冰冷的暴戾,“证据确凿,你还想狡辩?攀咬别人?苏晚晚,你真是让我恶心!”
他猛地抬手,似乎想抓住我的手腕,那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!
就在这时——
一只冰凉的小手,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。
是阳阳。
我下意识地低头。
小家伙不知何时抬起了头。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,大眼睛红红的,像只可怜的小兔子。但此刻,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茫然,反而亮得惊人!清澈的眼底,映着窗外惨淡的天光,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、近乎冰冷的冷静。
他仰着小脸,看着我,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骇人怒气的顾霆琛。
然后,他举起了那只一直戴在左手腕上的、小熊形状的儿童手表。
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软糯鼻音,却异常清晰,一字一句地,在这剑拔弩张、一触即发的死寂空间里响起:
“妈咪……”他小声地叫我,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委屈,但更多的是坚定,“那个坏阿姨和坏叔叔……在幼儿园门口……说的话……阳阳都录下来了……”
他小小的手指,摸索着,轻轻按下了手表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、只有米粒大小的按钮。
滴。
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音。
紧接着,一段带着明显电流杂音、却清晰无比的对话录音,猛地从那只小小的卡通手表里播放了出来!
【“妈的!这小崽子还挺机灵!差点让他跑了!”】(一个粗嘎凶狠的男声)
【“少废话!赶紧抓了扔后备箱!处理干净点!别像上次淹死他妈那样留尾巴!”】(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——是林薇薇!)
【“知道!拿了钱就办事!放心,这次保证让他和他妈一样,沉海底喂鱼!”】(另一个男人阴狠的声音)
【“快点!别磨蹭!顾霆琛的人好像要过来了!……周子扬!你他妈愣着干什么?搭把手啊!”】(林薇薇气急败坏的尖叫)
录音很短,只有十几秒。
但里面包含的信息,却如同在死寂的房间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!
“淹死他妈”!
“处理干净”!
“沉海底喂鱼”!
“周子扬”!
每一个词,都像淬了毒的匕首,狠狠捅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!
死寂。
比之前更彻底、更令人窒息的死寂!
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!
顾霆琛伸向我的手,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。他脸上的暴怒和冰冷,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,瞬间凝固!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里,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!错愕、震惊、难以置信……最后统统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、冰冷的骇然!
他猛地转头,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,死死钉在同样僵立在一旁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助理脸上!
“周子扬?林薇薇?”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,“淹死他妈?沉海底喂鱼?”
助理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而我,在录音播放完的瞬间,所有的愤怒、荒谬、冰冷,都化作了焚毁一切的烈焰!我猛地将那份该死的DNA报告狠狠摔在光洁的茶几上!
“假的!顾霆琛!你听到了吗?!”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尖锐无比,带着泣血的控诉,回荡在这死寂的空间里,“这就是证据!这就是他们当年对我做的事!这就是他们今天想对阳阳做的事!这就是为什么阳阳的DNA会和你对不上!因为当年那份样本,早就被他们调包了!为了钱!为了讨好傅司寒!为了他们肮脏恶毒的计划!”
我一步踏前,几乎要撞到顾霆琛身上,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嘶吼:“现在!你还觉得!是我在攀附你?!是我在算计你?!顾霆琛!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!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!看看他们为了利益,能做出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!”
巨大的信息冲击如同海啸,席卷了整个房间。
顾霆琛僵在原地,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。震惊、暴怒、被愚弄的耻辱、还有一丝……对眼前这个女人和她怀里孩子遭遇的、迟来的、冰冷的认知?他看向阳阳的眼神,复杂到了极点。
阳阳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了,小身体又往我怀里缩了缩,小手却紧紧抓着我的衣服,大眼睛里充满了依赖。
就在这时,顾霆琛的助理,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,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。他看了一眼屏幕,脸色变得更加难看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顾总……技术部那边……刚刚截获了一份从外部IP强行突破防火墙发送到您私人邮箱的加密文件……发件人……匿名。但内容……”
他咽了口唾沫,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“是关于……傅司寒的。”
顾霆琛猛地回神,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:“打开!”
助理不敢怠慢,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,手指飞快地操作了几下,然后将屏幕转向顾霆琛。
我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。
屏幕上,是一封邮件截图。
发件人:FSH(傅司寒名字缩写)
收件人:一个加密的境外邮箱(但备注名是“Z.Y”——周子扬!)
发送时间:四年前,苏晚晚“代孕”事件发生前不久。
邮件标题:Plan B - Final Adjustment(B计划 - 最终调整)
邮件正文内容(英文,但下方有自动翻译的中文):
【……精子样本调换已确认完成。确保目标(指苏晚晚)成功受孕并诞下携带我方基因的子嗣。此子将成为关键筹码,用于后续对顾氏核心项目“天穹”的舆论打击及股权收购计划。顾霆琛将因“私生子丑闻”及后续亲子鉴定结果(非亲生)陷入巨大信任危机……具体行动时间表见附件。务必确保万无一失。此邮件阅后即焚。】
附件名称:Project_Skyfall_Timeline.pdf(天穹项目时间表.pdf)
轰——!
这封邮件,如同最后一记重锤,狠狠砸碎了所有残存的疑云和侥幸!
调换精子样本!
利用孩子作为商业打击的筹码!
目标直指顾氏核心项目“天穹”!
周子扬是执行者!
傅司寒是幕后主使!
铁证如山!
顾霆琛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的邮件截图,那张英俊到凌厉的脸上,此刻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。但那冰冷的深处,却酝酿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!他的眼神,从最初的震惊,到滔天的暴怒,再到最后,沉淀为一种令人心悸的、深不见底的森寒!
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扫过助理,声音平静得可怕,却带着千钧之力:“报警。以涉嫌谋杀未遂(苏晚晚、苏念阳)、商业间谍罪、教唆犯罪,立刻逮捕周子扬、林薇薇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我,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有震惊,有审视,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、冰冷的……愧疚?
“至于傅司寒……”他薄唇微启,吐出的话语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通知法务部和公关部,启动一级预案。我要他……身败名裂,永无翻身之日!”
助理浑身一凛:“是!顾总!”立刻转身,脚步匆匆地出去执行命令。
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们三人。
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散尽后的死寂和冰冷。
我紧紧抱着阳阳,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微微颤抖。大仇得报的快意并没有立刻涌上来,反而是一种巨大的、劫后余生的虚脱感,混杂着冰冷的恨意和……一丝茫然。
顾霆琛站在原地,沉默地看着我,看着我把脸埋在阳阳柔软的发顶,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耸动。他紧抿着唇,下颌线绷得死紧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晦暗。
他朝我走近一步。
我猛地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,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。
他脚步顿住。
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,又落在紧紧依偎在我怀里、睁着大眼睛怯生生看着他的阳阳身上。
许久,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极其艰难地、沙哑地吐出三个字: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这三个字,像一块沉重的石头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我没有回应。只是更紧地抱住了阳阳,仿佛他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暖源。
顾霆琛看着我们母子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痛楚和……无措?他张了张嘴,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辨,然后,猛地转身,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。背影依旧挺拔冷硬,却莫名透出一股沉重的孤寂。
厚重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。
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。
只有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细微的嗡鸣。
我抱着阳阳,缓缓地坐回沙发里。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。阳阳伸出小手,笨拙地擦着我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。
“妈咪……不哭……”他小声地说,声音软软的,“坏人都被警察叔叔抓走了……阳阳保护妈咪……”
我低头,看着儿子清澈见底、写满担忧的大眼睛,心头那块最坚硬的冰,终于彻底融化。我扯了扯嘴角,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,眼泪却流得更凶。
“嗯……”我用力点头,声音哽咽,“阳阳最棒……是阳阳保护了妈咪……”
我紧紧抱着他,感受着他小小身体传来的温热和生命力。前世的冰冷海水,周子扬林薇薇恶毒的狞笑,顾霆琛冰冷的审视……所有的黑暗和血腥,在这一刻,仿佛都被怀里这小小的温暖驱散了。
血债,终究血偿。
连本,带利。
一周后。
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的暖意,轻轻拂过街边的梧桐树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,给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。
我牵着阳阳的小手,走在人行道上。小家伙背着他的小恐龙书包,另一只手拿着一支刚买的彩虹棉花糖,小口小口地舔着,大眼睛满足地眯成了月牙儿,粉嘟嘟的脸颊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软。
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傅氏集团股价崩盘、傅司寒因涉嫌多项严重商业犯罪及教唆犯罪被警方正式批捕的消息。周子扬和林薇薇更是锒铛入狱,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。喧嚣过后,生活似乎终于回归了平静。
“妈咪,我们明天还去公园喂鸽子吗?”阳阳仰着小脸问我,嘴角还沾着一点粉色的糖絮。
“嗯,阳阳想去就去。”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,声音温柔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。
我脚步微顿,没有回头。
阳阳却好奇地扭过头去。
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停在了我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。夕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顾霆琛。
他今天没有穿西装,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,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,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迫人,却依旧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。他站在那里,目光先是落在阳阳沾着糖絮、天真满足的小脸上,眼神复杂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。然后,他的视线缓缓移到了我的背影上。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他往前走了两步,停在我身侧。
“苏晚晚。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我停下脚步,没有看他,目光依旧落在远处被夕阳染红的云层上。
他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斟酌词句。夕阳的暖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,柔和了那过于冷硬的线条。
“我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比刚才更低沉,也更清晰,“我为之前的所有……误会,还有……伤害,向你道歉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我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审视,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、近乎笨拙的真诚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,比上次在会客室里,多了几分重量。
我依旧沉默。晚风吹起我颊边的碎发。怀里的阳阳好奇地看看他,又看看我,小嘴巴还在无意识地舔着棉花糖。
顾霆琛看着我这副疏离的样子,喉结滚动了一下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黯然和……急切?他下意识地朝我又靠近了半步,似乎想说什么。
就在这时,一直安静舔着棉花糖的阳阳,突然眨巴着大眼睛,看了看一脸严肃紧张的顾霆琛,又看了看手里还剩一小半的彩虹棉花糖。
小家伙歪了歪脑袋,像是想到了什么,突然举起手里的棉花糖,朝着顾霆琛的方向递了递,奶声奶气地、带着点小狡黠地说:
“顾叔叔……你请我和妈咪吃大餐……阳阳就分你一口棉花糖哦!”
稚嫩的童音,像一颗小石子,轻轻投入了凝滞的空气里。
顾霆琛明显愣了一下。
我紧绷的嘴角,却几不可查地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淡、却真实释然的弧度。
夕阳的暖光温柔地笼罩着我们。
我没有回答顾霆琛,只是更紧地握住了阳阳软乎乎的小手。
“走了,阳阳。”我轻声说,牵着他,继续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。
脚步从容。
身后,那道颀长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原地,望着我们远去的背影。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他紧抿的唇线,似乎也终于……缓缓地、极其轻微地,放松了一丝。
风,轻轻吹过。
带着棉花糖甜丝丝的气息,和初夏傍晚特有的、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味道。
(全文完)